上个星期，家中的老父亲因为在公交车上遇到急刹车摔了个屁墩儿，当时就起不来了。送到医院检查，发现12胸椎压缩骨折（大红圈），同时还看到第四腰椎陈旧性压缩骨折（小红圈）。还好在朋友非常给力的帮助之下，脊柱外科王教授亲自上阵，做了微创椎体成形，胸椎形态恢复，老人也站起来了。可是反复回想，也没想起来腰椎的压缩骨折是什么时候，如何造成的，因为陈旧没有症状，也就不再特殊处理了。
虽然同是医生，也还是感叹科技改变生活的现实，没有微创的成形术，老人还要在床上躺上一半个月，先不说骨折愈合的如何，单就是肺部感染、褥疮、肌肉萎缩和血栓的风险，就足以让人后怕了。这是手术受益的一面。可是手术也是有风险的啊！术前常规谈话签字，王教授非常严谨，没有因为是业内人士和朋友就偷工减料，认真地把手术方案和风险告诉了我，我深知这是手术有风险的一面，必须面对和接受。胸椎的手术收益和风险还是很容易判断的。那腰椎的骨折呢？当初没做任何处理是不是错了？现在还有再次手术的必要吗？可是现在明明没有什么症状和影响啊！所以腰椎不做手术的风险和收益也是比较容易判断的。
陪床的晚上，我偏偏在浮想这些话题，由此反观对于下颌阻生智齿去留的判断，也常常会遇到同样的两难选择。如果面对一位智齿引起冠周炎的病人，或是已经造成邻牙龋坏的患者，做出拔牙的决定并不困难，即使拔除智齿的操作复杂、有包括下牙槽神经损伤在内的手术风险，医患双方也会同仇敌忾，共同面对。但是，病人拿着片子要拔除一颗无意中拍片才发现的埋伏阻生智齿的时候，医生该怎么说？这个时候经常是非口外的医生、甚至是非口腔专业的人士往往异口同声的告诉病人：去拔了吧，不然以后感染发炎、以后会顶坏前牙、以后会形成囊肿、以后你怀孕的时候就拔不了了……BaLaBaLa理由一大堆。反倒是到了口外医生这里，病人都遇到的是胆小鬼，不说拔牙的好处，先给说了一大通拔牙的风险：要切口、会感染、邻牙会松、下嘴唇会麻……BaLaBaLa就是不愿意快点动手。“你就会吓唬我”、“不是说你是专家吗”、“你就会推卸责任，就知道让我签字”。唉，怎么就没人想过这时候的利弊天平早已经无法摆平了。当一件事的风险和收益持平甚至超过收益的时候，医生的建议就变得慎而又慎，因为你是最后一道防线，不可逆的结果即将从你手上产生。
通常，我的原则是：不会劝这类单纯拍片才发现智齿的患者拔牙，把风险和收益都告诉他，让他有充分的考虑时间，既不夸大存留智齿的隐患，也不避讳手术的风险，尤其是不可逆的损伤。当然，我更寄希望于医疗技术的发展，能够像这次的微创（真正的微创）手术一样，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。